神不爱世人了

《死无对证》

 国设/ 海盗出没请注意?/乔治四世背景

联动《Anne of Great Britain》

 


        夜幕早已降临,街上的人也少了许多,仅剩下的一些摆摊小贩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不像是伦敦那种夜夜笙歌的大都市,加的夫的晚上,一旦天色开始暗下来,人迹就只少不多。主要是,最近糟糕的天气——说话间就会狂风大作,突然下起雨来。在这种恶劣天气之下,人们通常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跑。妇女用披肩盖到头上,然后提起裙摆踩着难以忍受的泥泞一路小跑,尽管如此也无法避免被弄脏裙角。小贩为了防止果子被泡之后腐烂,脱下外套搭在上面就开始逃亡似的走掉。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大风驱使下 的雨滴砸在人脸上都生疼,再加上这寒风,只消几分钟街上便寂静的一个人影都看不到,连醉汉酒鬼们也因糟糕的天气鞭挞下挪动屁圌股,试图去寻找一个更加舒适可以避雨的地方。于是,街上只有雨打在房檐的声音,只有雨浇在泥土上的声音,只有雨水拍打在皮革上的声音…还有一个人在。躺在主干道分支的一个小巷,就这么脸着地的趴在地上,身上都沾满了泥泞,连如此瓢泼的大雨都不能让一个流浪汉或者酒鬼清醒,或者就是他已经死了。皇家宪兵的巡逻哨分为六队分别负责管辖不同的区域,而主市区的负责队伍,按照整个管辖区域巡逻一圈的时间,大约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这具尸体,然后他们会派人把这具可怜年轻人抬走,明天一早就晾在专门的尸体认领处,虽说那儿的尸体多半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吗,或者因为喝醉了酒半夜猝死在外面的男人,简而言之,几乎很少有尸体会被从那儿认领走,如果是无人认领,那么政圌府就要负责处理。一般来说,鉴于这些已逝之人无法确认的身份,地方负责的官员通常会在每周的安息日同一进行处理,裹上薄馆草草下葬在公墓,其实就是个乱葬岗,然后请一位地位无足轻重的牧师来念上一段超度词,基本上就算完事了,每周如此。
        可怜的家伙,这还算是好的结局,被这通雨水浇灌一晚,如果没有被及时发现的话,过不了一天功夫就会开始腐烂发臭,那死相只会更加难看。借着月色,躺在地上的人只有一头金到发白的短发还清晰可见,在雨水的冲刷下,沾染在发丝上的污秽和泥土渐渐的化开,然后顺着雨水滴到地上。
        动了一下。倒在头颅旁的手,食指动了一下。肩膀也开始轻微的颤动起来,然后手臂开始晃动,摸索着支撑着地面,颤颤巍巍的想要起身,是个年轻小伙子,但不知是缺乏力气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艰难的半天最后只是翻了个身,正面被沾满脏泥,现在翻个身,背后的衣服也要被玷污了。可是年轻人大约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他任由雨水浇在他的脸上,大口的喘息,又让嘴上的泥沙混着雨水钻进他的嘴里。咳嗽了两下。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眯着眼一脸迷茫,想要判断自己所处的地位。宪兵巡逻的脚步声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近,煤油灯黄色的光一步步逼近这条小巷,年轻人大约也没注意到这些。
        “这儿有个人!”在最前头的领队宪兵喊了一声,他举着煤油灯走进两步,看到年轻人躺在地上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他好像受伤了!”他又喊了一句,身后的两名士兵听到后离开走过来,想要帮忙。三盏煤油灯从不同的方向将黄色刺眼的光打到年轻人身上,害得他一时适应不了而把眼睛迷成了一条缝,宪兵不断借着灯光打量躺在地上的年轻人。
        散在一旁已经被污泥染成土色的头巾,手掌缠在的丝巾,同样也脏的不行,耳朵上挂着的银环,破破烂烂胸口大开的衬衫,上面几个依稀像是被子弹穿过而烧焦的布料,还有像是被利器一道劈开的口子,还沾着快要褪色的血迹,脖子上带着一个十字架,腰间乱七八糟的腰带缠了好几条,还有一条质量好一些皮质的武装带,旁边挂着一把…领头的宪兵把灯光靠近了些,想要看个仔细,“是弯刀!”他突然吼了一句,把还处在混沌中的年轻人下了一跳,“他是个海盗!”宪兵又吼了一句,身边另外两个宪兵立刻警醒起来,转身将手中的煤油灯递给同僚,两个人一人一边的直接将地上的年轻人架了起来,“…什么!?”年轻人被强行拖起来,头晕的更厉害了,神志不清的看着身边的两个宪兵,嘟囔着说了一句,声音小到没人听到,就被一路拖进了加的夫的监狱。
        满身的泥泞抹在宪兵的干净光鲜的红色呢制制圌服上,“恶心的海盗!”一路上宪兵时不时这样咒骂两句,“等着上刑架把,”被架着的年轻人昏头晃脑,根本没清醒过来,靴子蹭着地一路,直到被拖到地下一层的监狱,被宪兵一把拽掉腰间的弯刀,重重丢进牢里时,才清醒些,但步伐还是踉踉跄跄。环顾四周,牢里的阴暗处还待着好几个男人,最重要的是,这儿真的一股子猪圈的味道,“还不如我在外面躺着!”年轻人对着已经只剩背影的宪兵喊了一句,根本没人理他,“嗯——”拖着长音思量了一会儿,年轻人利索的脱掉自己那脏的不行的外衣,里子朝外的搭在旁边的干稻草上,坐下准备休息一会儿,他的两眼现在还在冒金星呢。
        “嘿,干嘛呢你。”一个沉闷的声音从角落传过来,而且还伴随着一块石头正好稳稳的砸在年轻人的脸上,颧骨上不大的伤口立刻开始流圌血,年轻人这时候终于换了副清醒的面孔,微微颔首,眯着眼睛朝角落望去,结果一个酒槽鼻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头上还带着一个三角帽子,估计是个不中用的海盗,年轻人对此嗤之以鼻,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表现的很不屑,甚至懒得再看那老家伙一眼,自顾自的整理自己的衣服,“喂,说你呢,不懂规矩吗?”另一个男人又吼了一句,跟那老头不同,这个则瘦的像个麻杆,而且只有一只眼睛。年轻人又抬头,“我只是向休息一下,兄弟,有问题吗?”他尽量说的客气。
        而感谢监狱走廊的火把,那几个坐穿牢房的家伙终于看清楚这新来的长相,只是个小鬼头的模样,脸上的胎毛都没褪干净,瘦的不行,也不高,脸上都是伤,跟个要饭似的,一定也是个海盗,但一看就是在船上打杂,被人虐圌待指使的料。酒槽鼻的老家伙声音难听的像铁丝,来者不善的四个人笑起来。年轻人看了他们一眼,甚至不解。“海盗?那群猪猡是不是抓错人了,怎么还不放你回家找妈妈?”老头子一脸淫圌笑。
        “妈妈?”年轻人复述了一遍,然后大笑起来,“像是你这种八成是妓/女生的货色,我花一先令上你圌妈圌的时候还没有你呢。”年轻人说的很大声,引得对面牢房本来想看欺负新人戏码的家伙也讪笑起来,酒槽鼻的老家伙挥起手臂就要上前动手,被身边的麻杆狠狠拦住了,“冷静,冷静,”他对酒槽鼻说,“什么?!”酒槽鼻转头看着他,突然想起号子里的规矩,冷静了些许,“再说,”麻杆压低声音看着坐在草垛上的年轻人,“而且你圌妈圌的确是个妓女啊。”酒槽鼻呵斥他一声闭嘴。年轻人看着这场面,像个老翁似的笑着摇摇头,又低头准备躺回草垛。
        “你等着,小子,”酒槽鼻指着他恐吓,“等过两天你要被送上绞架的时候,可别来哭着求我。”海盗统统绞死——这是国王的政策。所有在联合王国及其殖民地领土领海内,以及皇家海军巡逻的公海,所有被抓圌住的海盗无论是何归属地,统统绞死。这政策的确被贯彻执行的很好,年轻人在回到故乡大地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带着脚链的海盗们,或者被认定和海盗有牵扯的人,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孩童,统统绞死。镇子中心的唯一广场上摆着好几台绞刑架,一次可以给九个犯人同时行刑,海盗们在红衣士兵的看守下排着长队等死。至于在公海被抓到的海盗,尸体要悬挂在港口十年才能取下来。前者听上去就甚是悲壮,至于后者,年轻人在以前和他的船员们每次见到都要脱帽致敬。“怎么?”年轻人对此一丝害怕的意思都没,反而饶有兴趣的挑眉,“你有办法,保住我的脑袋?”
        “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呆在这儿好几年?”旁边的麻杆忍不住说了一句,但并没有什么可信度的样子。年轻人耸耸肩,“困在这地方几年还没逃出去?真是没用海盗。”
        “总比绞死的好!”对面的家伙喊了一句,大胆的不顾一旁站着的狱兵。年轻人哼了两声,声音细微的颤抖,“没人能抓圌住我,也没人能绞死我。”他的话让别人听起来只有莫须有的自信,侧身整理着草垛,“我跟你们可不一样…”他一句话似乎还没说话,就倒下了,同牢的剩下四个家伙面面相觑,一点点的靠近,直到他们听到呼吸声,还有呼噜声,才确定年轻人是昏睡了过去。
        “看看他病恹恹的,”酒槽鼻贴近年轻人看了好半天,看着年轻人苍白的脸,还有脸上有些溃烂的伤口,以及那个白的好像有些发紫的嘴唇,“别是什么有传染病的。”他嫌恶的说了一句,然后又仿佛提醒了自己,立刻离远了些。
        而等到这年轻人再醒来的时候?那可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儿了,期间年轻人被来来回圌回扔了好几次,睡得跟猪一样,酒槽鼻和麻杆独眼都搞不懂那家伙为什么会如此嗜睡。总而言之,当某天阴冷的破晓,年轻人再一次被守卫拖回牢房,一把扔在地上之后,酒槽鼻在他身边来回踱步打量,对方还是没有半点回响,然后他忍不住抬腿踹了两脚,又自讨没趣的转身,准备回去窝在角落。但几秒钟后,酒槽鼻却发现那家伙手臂动了一下,然后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一只手支撑着身体想从地上爬起来,另一只手则是扶着头,尽力的睁大眼睛打量四周,努力的思考着自己到底身处何处。
        “真可怜。”酒槽鼻屁圌股都没动一下,因为冷而蜷缩着四肢,在一旁看着年轻人僵硬着在地上站不起来,摇着头,非常怜悯的说道。“真可怜。”麻杆在一旁附议。“太可怜了,这小伙子。”独眼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而当事人却一头雾水,晕晕乎乎,跟喝醉了酒似的,“什么?”麻杆咂咂嘴,“看看他,可怜的小东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要告诉他吗?”独眼转头问身旁的酒槽鼻,看起来像是他们的老大。“当然!反正他早晚要知道!”麻杆不等酒槽鼻说话,就抢先一步决定,说完才看了酒槽鼻一眼,被对方翻了个白眼、酒槽鼻看着慢吞吞才盘着腿坐起来的年轻人,顿了一下,清清喉咙才开口,“你被拉去当了顶包的替死鬼,他们说要把你拉回伦敦当中绞死…”“而且尸体还要挂在伦敦桥示众十年!”麻杆又忍不住抢了一句话,硬生生打断了酒槽鼻,这次他可真的有点生气,握住拳头就想揍过去,但恐吓了一下还是作罢,继续说,“抱歉了孩子,现在不管你怎么求我我都帮不了你了。”这一句大有嘲讽之意。
        “什么?!”年轻人这次终于清醒了过来,他难以置信的反问了一句。“就…就在你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他们把你拉到法庭定了罪。”麻杆指着年轻人,解释的结结巴巴。“操…”年轻人坐回草垛上,拉扯了下快要变成黑色的领口,将头巾拽下来扔到一旁,思索了三秒,他又抬头问,“顶谁的包?”
        “柯克兰。”酒槽鼻撇着他说,那语气像是早已给年轻人下了死刑。
        “什么?!”年轻人挑着眉毛一脸难以置信。
        “柯克兰船长,你不知道吗,赏金飙到一万金的那个,早就变成海盗传说了。”酒槽鼻不屑解释这个,连柯克兰船长都不知道的家伙不配作为海盗绞死,“能当了柯克兰船长的替死鬼你真是走狗屎运了,小子。”酒槽鼻临了又补了一句讽刺。
        年轻人抿着嘴,说不出话,良久,他低头把自己沾满泥巴和不知名污秽圌物的头发从额头旁边拢上去,然后看着酒槽鼻和其余的家伙,一字一句的说,“我就是柯克兰船长。”这次换成酒槽鼻看着他愣住了,三秒之后爆发出大笑,“不你不是,”他再次把年轻人打量一番之后,单方面的矢口否认。
        年轻人面无表情,“我可不需要向你证明,自己干过的事儿,比你们这种道听途说的版本不知道差了多少。”语毕他没在作声,只是坐着一旁静静的注视着酒槽鼻,趁着光,酒槽鼻看到对面的人灰色的眼睛里跳着幽绿的光,心里顿时有些发毛,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听说他跑去美国,鼓动英国陆军趁乱烧了总统府。”年轻人侧头,哼了一声,表示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他还被第二个乔治抓到过,为了找不老泉。”
        “是,”年轻人点点头,回想起那些峥嵘岁月,“那头死肥猪还想长生不老,做什么梦,后来我跑了。”酒槽鼻立刻来了精神,追问下去,“但有人说你还是找到了,而且你吃掉了船员的灵魂,夺走了他们的寿命。”“什么?”年轻人皱眉,“这是什么狗屁传说,还是说我有食人癖更靠谱点——只不过当时船沉了,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而已。”
        “等等等等,”麻杆和独眼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怎么可能有人活一百多年,还是这幅模样?”说完,麻杆不开心的摸圌摸自己脑门上刀刻似的皱纹。“不老泉啊,蠢货。”年轻人给了他一个白眼。“真的存在?船长?”酒槽鼻思量了一会儿立刻爬到年轻人身边,换上一副尽力谄媚的微笑,“长生不老?”而年轻人看到酒槽鼻却有些嫌恶,背靠着砖墙,扣扣指甲缝里黑色的灰吹开,“别想了,我把那玩意儿砸了。”酒槽鼻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咂咂嘴又趴回牢房的另一角,趁着刚才暖热的烂泥还没冷,又坐回去了。
        “喝了不老泉可以青春永驻?那你还会死吗?”麻杆张着嘴的神情看起来像是个弱智,他直勾勾的盯着年轻人看。“我怎么知道,”年轻人回了一句,“我还没死过…”说完他也顿住,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反正明天就会知道你到底是真货还是假货了,”酒槽鼻翘圌起腿不断晃着脚,“如果你捱得过绞刑架,我就信你和你的不老泉。”年轻人低头咒骂了一句,“忘了这事儿了,”嘟囔一句,毕竟他才刚刚清醒了几分钟,现在想起来大概也不算太晚,“我会逃出去的,”这句话说的有些悠闲,少了些底气,他的眼神开始往别处飘去,但最终还是被酒槽鼻一句话拽了回来,“那你最好快些。”他说。
        “啊?”年轻人这俩字刚脱口而出,就听到步步逼近的脚步声,还有…铁器的声音转头,两个宪兵站在牢房外面,其中一个开始打开牢门,另一个人冲进来就钳住年轻人把他拽起来,接着后面冒出四五个人,死死摁住他的双手,给他戴上了一种卡住脖颈,然后可以把双手强制抬到肩上高度的铁枷。别说,还真挺沉,年轻人感觉自己直不起腰,不过好在,两个宪兵板着铁枷就让他往后倒了下去,被一路拖着带走,根本起不来。“海盗的宿命啊,柯克兰船长!”牢房里的四个人目送着年轻人脚跟蹭地被拖走的身影将要消逝在拐角,酒槽鼻冲着他喊了一嗓子,牢房里的其他海盗也都恶笑起来。
        海盗的生活啊,年轻人现在的确有空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鉴于现在的状况,两个宪兵拿着上膛的火枪紧紧贴着他的左右坐着,而他肩上还背着枷锁,枷锁正前方的铁板上还有跟快手腕粗的铁索可以固定在压囚车上,真是生怕人跑掉啊。马车走的路磕磕绊绊非常颠簸。“这是去哪儿?”年轻人带着那玩意儿,转头都不方便,他问了一句。左边的宪兵撇了他一眼,明显不屑回答他,却还是忍不住,“当然是绞死你,恶心的海盗。”这也是为什么年轻人一直不屑这种编制内的家伙,他们都太无趣,甚至咒骂都只会有一样的语气和差不多的词语,但年轻人可以用伦敦土话骂上三分钟不带重样的,当然,有这种能力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起码逃跑计划就几近落空,年轻人努力的寻找机会,但似乎没有机会可寻。
        而且最海盗失格的是年轻人还在路上睡了一觉,如果非要他解释的话,那便是这马车颠簸起来的幅度实在非常催眠,但如果要负责这次押送任务的宪兵来说?从来没见过如此平静赴死的海盗。某种意义上倒也算一种褒奖。
        当四周的声音越发吵闹起来之后,大约就是到了伦敦,年轻人被比菜市口更喧闹的声音吵醒,神志不清的,而且双手被禁锢也不能擦掉流出来的口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这几天他总是在睡觉,早已晕头转向的没了时间概念,海盗生活啊,年轻人在心中感叹,一到陆路就倒霉的要死。“已经三圌点了,”宪兵本着临终的怜悯,回答了年轻人,“四点你就已经安全去地狱报道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选项,年轻人咂咂嘴,拖着长音哼了好半天,“要不这样,”他妄图克服枷锁带给他的沉重和距离的限制,努力贴到左边宪兵的耳边小小声说,“我告诉你我的金子都藏去了哪里。”下半句根本不用说,是个人都知道这年轻的海盗是什么意思。宪兵非常不屑,“海盗哪儿有什么私库。”抢到手就开始挥霍,他没听说过海盗有什么存积蓄的习惯,海盗宝藏则更是扯淡。左边已然贿赂失败,年轻人开始转向右边的家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加的夫,长官,这次是个意外。”他勉强的咧着嘴,眯起眼睛笑起来,牙缝里的血丝残渣让宪兵更加接受不来,嫌恶的甚至离远了些。
        现在再考虑逃跑的事情是不是为时已晚了?年轻人虽然看不到,但他已经可以预见外面的景象了,市民们紧紧贴着他的牢车,从城门口一路到行刑场,“该死的海盗!”“海盗就活该被吊死!”说这话的是操着西区口音的男人们,还有妇女们,大概连小孩都会来看热闹,虽然他不确定小孩子是不是可以看绞刑场,但每当这种时候,市民们总会乐忠于此。原本他还有些发燥,些许的不安,的确,这是临行刑的正常心情,但渐渐的,听着这样的呼喊和咒骂,从四面八方涌来,年轻人慢慢安静了下来,他坐着,眼睛直直的盯着牢门发愣,这是,铺天盖地的伦敦人,英格兰人,砸在他头上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终于,在这漫长,突然,又诡谲的沉思中,行刑场到了。铁栓被推开的声音,两个宪兵先下了车,然后一把把车上的小伙子拽下来,“下地狱把!”一个中年妇女甚至冲过了宪兵的阻拦,朝他身上吐痰。乌央乌央的民众映入他的眼帘,所有人都歇斯底里的咒骂着,兴奋着,而今天没有了行刑长队,这一切都是为他准备的。
        他这个最穷凶极恶的海盗,被通缉数年,今天终于要就地正法。
        “你们,你们不能绞死我!”年轻人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开始拼命想要挣脱束缚,他扭着带着铁枷的身体大喊。没有人理他,“我是亚瑟柯克兰!”他又喊了一句,重申自己的名字。而因为这名字的高贵,终于有人愿意呼应他,“是啊,亚瑟柯克兰。”宪兵抓着他就往绞刑架上拽,他说的时候语气恶狠狠的讽刺。或许普通的民众不甚了解,而在为国王效忠的军队,还是有人知道的。亚瑟柯克兰,只不过是一个人类姓名的代称,据说那是他们高贵的国家,英格兰的名字——而且这可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对于宪兵来说,他脚下踩着的这片母亲大地,的确是以人类的状态存在着,同国王一般高贵的存在。而这个海盗?他偷窃了英格兰的名字,干尽了穷凶极恶的事情,玷污了英格兰的名,确切的说应该是柯克兰公爵,宪兵曾经在有幸见过一面,他们的祖国,英格兰,柯克兰公爵,是一位及其优雅和善的男人,身材高大挺拔,总是面带柔和的微笑,红发被打理的很好。“你可不是第一个自称是柯克兰公爵的海盗,”宪兵说,“但依然,你还是要被绞死。”
        拖拽着,绳索已经套在了年轻人的脖子上。在日光之下,高台之上,所有人才看清这个将要死去的家伙。一个年轻人,非常年轻人,看起来只有十八圌九岁,顶多二十出头的模样,头发脏的快看不出原本的金色,乱糟糟的像鸡窝,身材很是瘦小,似乎还有点营养不良——但这不足以激发民众的怜悯之心,他们其中有些女人见过被绞死最小的海盗,只有十一二岁大小的男孩。“绞死他!!!”女人们大喊。
        “还有什么临终遗言吗海盗?”刽子手吧绳索收紧,卡住他的脖颈,问道。年轻人在这样的氛围之下,终于感受到一丝恐惧,他站在将要被抽走的木板上,看到刽子手已经将手放在操作木板的扳手上,很是不安,他侧着头,拼命的想逃离,但是绳索限制住了他,而他身上的枷锁还没有被去掉。而最关键的是,他不想被绞死,没有人想被绞死。他是海盗,他见过被绞死的家伙的模样,难看极了,脸色发绿,两眼往上翻,张着嘴一脸痛苦和扭曲的表情,“我是英格兰!!——”他对旁边的士兵喊到,他看着行刑官喊道。
        “绞死他!”一直坐在观看绞刑最佳位子的高台上的贵圌族,无视了年轻人的喊声,伸出手指着他,下令。群众们也跟着一起狂吼着同样的话语,刽子手拉下扳手,海盗脚下的木板被抽走。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那就是所有人的狂欢。民众看着年轻的海盗,在木板被抽去的一瞬间,身体往下掉,只是一英尺的落差而已,但这足以杀死一个海盗了。他皮包骨的双圌腿还是不断的踢蹬着,身体像是脱水的鱼似的拼命扭动,因为颈部的压力,整张脸都往上仰,张着嘴,舌头伸出来,眼白上的血丝像是要爆出来,口水和眼泪混在一起流的到处都是,如果离得像是刽子手那么近,还可以从这发疯般群众兴奋的声音之中,抓圌住一丝与众不同的声响,那是被绞死的人的喉咙在濒死前发出的诡异的叫声,可惜这时间不会持续太长,十几秒的功夫而已,绞刑架上的人便不再动弹了。脚还是会抽圌搐两下,但再过几秒,连脚也不动了。只有整具身体跟着刚才挣扎的余力,带动绳索微微的晃动着,尸体的晃动。
        海盗死了。海盗死了。所有人都确定了这一事实,狂欢结束了,民众们安静下来,一个宪兵走到行刑台下面托着死人的尸体,另一个宪兵负责把那家伙脖子上的玩意儿松开。接下来的流程?这就不是民众们感兴趣的地方了,一般来说,尸体会被扒掉鞋子扔到运尸车上,一路被拉到城郊的囤尸场,和他不知有多少被绞死的海盗兄弟们在一起,等待着安息日的集体焚烧,基本上就是挖个坑,全部扔进去点一把火烧到面目全非,就会直接埋掉了。不过这个海盗运气要好一些,起码还会被保留全尸,毕竟还要被挂在伦敦桥示众十年,变成一具黑骨。所有运尸人会一路把这家伙拉到伦敦桥,然后又宪兵协助,一刻都不耽误的,直接挂在桥上。
        宪兵嫌恶的踮起尸体,用粗麻绳拴住脖颈,保持着被绞死的姿势, 海盗将会被挂在桥墩,正有人在上面协助宪兵把绳索连人挂上去,不远处只见有一架马车,马车旁还跟着一个策马狂奔的家伙。披风在后面扬着,一个黑发的男人先下了马,神情严肃,“等一等,”他声音不大,去有着不容拒绝的语气,来者不善,只能这么说,宪兵们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姑且先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接着后面的马车里的人也出来了,一个穿着披风的棕发男人,“让开,这是威尔士的柯克兰侯爵!”黑发的男人呵斥着。而一听到这个姓氏,宪兵们立刻扔下手中的尸体脱帽致敬。而被称作柯克兰侯爵的男人没有说话,径直走到那唯一一具尸体身边,打量了一眼,然后转身对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这人由侯爵接管了,”随从立刻不容商量的宣布。这恐怕不太合乎法律,宪兵们感到惶恐,他们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威尔士的柯克兰侯爵便走到他面前,给他一个冷峻的侧面,然后将左手伸到宪兵面前,尽管戴着小羊皮的手套,左手的小指依旧带着一枚徽戒,戒面上有一些图案,宪兵立刻诚惶诚恐的双手托着侯爵的手,小心翼翼的亲吻他的手指以表忠诚,但依然,这事儿不好处理,毕竟这海盗要被示众十年的,但这种小事?不需要威尔士的柯克兰侯爵亲自开口,他的随从开口,“去找个十几岁,金发的海盗吊在这儿就可以了,没人会注意的。”这倒是事实,这样的示众到头来只会让所有人都习以为常,最终忘记被吊在这儿的到底是那个不可饶恕的海盗,海盗实在太多了。
        马车夫默默走过来,将地上的尸体拖进马车,被称作威尔士的柯克兰侯爵的男人冷冷的注视着宪兵们,像是在审阅自己的部队,随从开口,“今天的事儿不需要让别人知道了。”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两袋金币,放在宪兵的手里。这一切都达成了协议,宪兵们当然好奇威尔士的柯克兰侯爵要一具海盗的尸体做什么,但他们只能永远的好奇着了,无法知道真相。
        车夫调转马头,马车又按照原本的路线返回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然而海盗已死,威尔士的柯克兰侯爵坐在车中,凝视着躺在自己脚边的尸体,眉头就不曾舒展开过,大概是因为这气味儿,几年不洗澡的海盗?“真是个蠢货。”他自言自语,反正死人也没法儿听到。
        马车一刻不停的狂奔着,绕过宽阔的大陆,也走到泥泞的小道,最终回到了海盗被抓圌住的地方,加的夫,威尔士的加的夫。那是一座远离市中心的乡下庄园,却有穿着红色制圌服的士兵把手和巡逻,马车驶进庄园,在城堡大门口停下,随从下马,先拍了两下门,老管家打开大门,车夫和另一个男仆搭把手将尸体从马车上拖下来抬到屋内。侯爵下了车,信步进去后解掉身上的披风,指着两人晃晃悠悠抬着的那具尸体,吩咐道,“洗干净。”然后摘下手套,“叫医师过来,洗干净了送去客房。”直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对这一略带诡异的场景表示异圌议。仆人们默不作声的分工,经过一天的路程,尸体早就硬掉了,冰冰凉的,非常麻烦,不过好在海盗身上的污垢和泥泞都已经干在布料上,所以不会弄脏地板,仆人们将海盗抬到后院的空地上,放在一块提前准备的木板上,男侍拎起女仆打好的冷水,一盆盆的浇在尸体身上,试图冲刷到上面的污迹。脚底板的污垢甚至需要刷子来清洗,头发也要撒上皂角粉揉搓好几次,说实在的,这事儿得叫入殓师来做。男仆们还得任圌劳圌任圌怨的将尸体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仔细的冲刷干净后换上一套麻布的睡衣,然后抬到客房的床上。
        医师和侯爵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仆人们自觉退下,屋内只剩下三个人,两个活的,侯爵没有说话,先是侧头打量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家伙,大约是仆人们好心的合上他的双眼,倒也显得更安详了一些,金色的头发终于露出它原本富有光泽的颜色,还没有完全干掉的发丝黏在额头几缕,滴下来的水把枕头弄圌湿,简直像是蜕了层皮,没了那些肮脏泥泞糊住的脸,的确是很年轻的模样,二十出头?顶多。身材细瘦,倒是脖颈上那紫的发黑的一圈痕迹令人瞩目,侯爵叹气,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等候多时的医师,“请您开始把。”他说。然后年迈的医师开始走上前去,检查尸体的脖颈,双手颤颤巍巍的扶着脸颊,试图左右活动头颅,比起床上躺着的尸体,倒是医师更像是需要准备薄棺的那位才对。
      “很抱歉,大人。”医师只看了一会儿,便转身回答,“且不说窒息,这人的第二椎骨已经断掉,已经死了,大人。”医师这些年从未见过被绞死还有活头的家伙,这毋庸置疑。侯爵点点头,示意医师已经完成了他的职责,可以离开了。然后侯爵依然留在房间内,端详着尸体,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他又在床边来回踱步,然后再站定,沉默的思索着,如此来回,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仆人悄悄推开房门像是幽灵般的点燃蜡烛,侯爵还在沉默的思索着,站在床边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仆人的确不明白,侯爵在期待一个死人什么?
        接着是一夜无眠。
        直到破晓,侯爵眼睁睁看着日出,看着第一缕阳光洒在草地,脱力的坐在椅子上。腿,动了一下?!侯爵猛然转头,那么细微的动作也足以引起他的注意,亦或是他需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某种幻觉,坐在一旁又凝视了好一会儿,毫无反应,侯爵再次放弃了。“唔嗯…”有人哼了两声,床上的人的确突然动了起来,头不断轻微的晃动着,浑身颤抖,声音也一声比一声的大,“你们,不能绞死我,你们不能绞死我!”侯爵抬起头,看着床上的家伙双臂抬起来,“我是英格兰!”他大叫了一声,然后从床上做起来,像是噩梦初醒般,一脸惊恐的喘着粗气,低着头,双手胡乱的摸着脖子,想要一百遍确保他的头和身体还没有分开。“英格兰。”侯爵复述了一遍年轻人说的话,看着他说道。
        而这时候年轻人才注意到,自己在什么地方,注意到房间内还有一个人,他转头,看着一旁坐在桌边的男人,“威尔?”他是这样称呼侯爵的,仿佛他们早就熟识,然后他环顾四周,“我记得我在…”有点想不起来了,刚才被绞死的噩梦可是真实的吓人。年轻人掀开被单准备下床。“要不是我,你现在已经被挂在伦敦桥鞭尸了。”侯爵说。年轻人被讽刺后没急于反驳,而是低下头,又仔细回忆起来,“我记得,我在…法国人的船上,然后,等我再醒过来,就被宪兵抓圌住了——”年轻人的回忆。但好在小伙子似乎带着一种天生的乐天,他抬头冲着侯爵笑了起来,“算了,这些无所谓了,反正我也不会死,正好趁着这机会回伦敦得了。”
        “不行。”侯爵闻言却不假思索的一口回绝。年轻的船长愣住了,他收起嘴角,看着侯爵,对视了几秒之后才开口说话,温度陡然下降,“为什么,我以为你会很开心我回家。”侯爵皱起眉头,表情甚是纠结,看着年轻人良久,还是觉得张口,“我的确希望你可以回来,但,不是现在,现在绝对不行。”说完后,侯爵非常不安的用手掌摩挲着扶手,毕竟他很少如此决绝。“再说,我可是刚被绞死。”年轻人摸圌摸自己的脖子,上面一圈紫黑色的淤血令人触目惊心,不小心用手指戳了一下,还有点疼,年轻人吸了口气。“那对你来说只不过是脖子有些痛而已。”看着那浮夸的演技,侯爵对自己刻薄的不安立刻减少了几分,毫不犹豫的开口。“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了?”年轻人对此很是不满,大多数还是因为他的说辞没有回转侯爵的心意,于是他开始变换一种姿态,“再说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溜回去…国王现在在哪儿?肯辛顿还是白金汉?当看到我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明白。”
        “我看难说。”侯爵摇摇头。“怎么?难道他没听他祖父讲过关于柯克兰船长和不老泉的故事?”年轻人又不禁回想起自己在海上的峥嵘岁月,说起来洋洋得意的传说,但在侯爵听来都只是一声无奈的叹气,“在现任国王出生前两年,乔治二世就驾崩了。”侯爵耐心的解释到,感谢他的耐心,这明明是英格兰自己的国王,而他本人居然对此一无所知。“是吗?”年轻人显然不清楚这些细枝末节,他疑惑的反问的一句,随后便对此妥协,“那他真是错过了不少好玩的事情。”海盗耸耸肩,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决定,甚至激起了他的兴趣,“不过没关系,可以由英格兰,柯克兰船长本人讲给他听,算他走运!”
        “我看难说。”侯爵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索性直接带着悲悯和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年轻的船长,“柯克兰船长是个盗用英格兰之名,并且使祖国蒙羞的罪该万死的海盗,可不是英格兰本人。”侯爵张嘴就气定神闲的颠倒黑白。柯克兰船长、英格兰本人听着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什么?!”他太久没有登上陆路,对不列颠土地之上发生的事情更是所知甚少。
        船长瞪着侯爵,后者只能张口解释,“海盗,绞死。滥用英格兰之名的海盗?绞死后示众十年。”这是航海条例里的追加法令,在乔治三世还没疯掉之前,“这几年越来越频繁…现在的国王继位之后第一次有人冒用柯克兰的姓氏时,甚至惊动的陛下亲探,但之后出来妄图顶替的海盗越来越多,都干脆直接拉去绞死了。”侯爵说的时候微微低着头,语毕后动动嘴唇,似乎欲言又止,但想说的话还是因为英格兰的开口咽了回去,“什么?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女王签的通缉令都明说我是英格兰了?!”关于这点,柯克兰船长记得清清楚楚,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在港口看到那张通缉令被散的满天都是,捡起一张后上面自己的画像,还有高的吓人的赏金,害得他跑去牙买加躲了好一阵。“那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侯爵忍不住叫起来,“数数你已经换了多少位君主了英格兰?!”他忍不住怒斥面前不知轻重又更加不负责任的海盗,“真相早就不重要了。”最后他说了一句实话,该死的海盗终于开始思考其中的缘由,而侯爵吼的有些脱力,他一只手扶着额头,原本想说的三百句话,看着英格兰那张脸最后也变成了一声叹息。
        “也是,”海盗终于冷静下来,面带正色的应了一句,侯爵以为他想明白了,带和期盼的眼神抬头,然后海盗又说,“那我更有理由回来了,也是时候让他们把那通缉令给撤销,顺便给柯克兰船长的传奇一个皇家认证,我说,我圌干的那些事,也足够载入史册了吧?”船长笑了两声。侯爵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握紧拳头,看着英格兰笑嘻嘻的脸好几次才把努力强压下来,“海风把你吹傻了吗英格兰?别用你那白圌痴的海盗思维了,天天就是打打杀杀、抢劫再分赃、然后去喝酒,逛妓院,为别人想想,英格兰。”
        别人?海盗愣住了,开始在脑海中搜寻着他最近需要为什么人担心,答案显然是没有,而侯爵已经没有耐心等着他想出这事情的答案,自私自利的海盗是永远不会想到的,“想想你的国王,英格兰,”虽然船长当了那么多年的海盗,但看在他还是英格兰的份儿上,“想想你的君主,虽然他不够完美,酗酒,喜好奢华,家庭生活也是一团糟,总是自我矛盾,但我见过他也有勤于政务的时候,还是他温厚的时候,人民喜欢他…他算是个好国王,亚瑟。你,”侯爵顿了一下,开始吞吞吐吐起来,他咬咬牙,最后还是看着英格兰的眼睛说出那句话,“你不能这么对他!”
        “嘿嘿嘿,等一下,”海盗对此第一个表示不满,“我什么都没干好吗,还要平白无故被绞死一次。”对于被绞死的部分他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白眼,真是意料之外的失误。“但如果你现在要回来,国王该怎么办?按照《勋爵法》的规定,议会要迎你回来,但是那么多伦敦市民眼睁睁看着你被绞死,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国王放任自己的祖国上绞架吗?还有之前所有经手的士兵,抓圌住你的那些,送你去行刑场的,还有最终下令行刑的士官,一共要牵连多少人?如果你现在回来,那士兵们怎么办,国王怎么办,你要让你的子民以后该如何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侯爵声音提高了许多,他对着海盗呵斥着,质问着。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海盗难得收起他无时无刻不带着傲气的神情,低下头,抿着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侯爵也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看着海盗,良久,才等到他开口。“为我想想,威尔,为我想想。”他一字一句的说出这话,然后抬头一脸平静的看着侯爵,灰色的眼眸中掺杂着难以言喻的冷漠,“我从没想到过会是这样。西班牙、法国、荷兰、普鲁士?太多人想杀死我,威尔,我从没想过最后会是我的子民。”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最后还是落在侯爵的身上,“而且是又一次。”
        说完这句话,英格兰的语气仿佛已经给自己下了死刑。威尔士楞住了,他起身做到英格兰的身边,看到他低下去的头,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但还是作罢,只是说道。“你知道你的子民,他们从来都无意伤害英格兰。”这句话倒算是一句安慰,可惜对于英格兰来说,远远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他抬头看着威尔士,眯起眼睛,眼下的发黑在这种距离看才如此明显,“是啊,”英格兰说,“我早就学到这一课了。”他对着威尔士点点头。
        似乎被勾起了尘封已久的回忆,英格兰再一次的沉默了,但对于威尔士来说,此时还是不得不开口在英格兰的子民与英格兰本人之间做出抉择,他必须这么做,“但你还是不能回来。”他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决定,也并不打算放弃逼圌迫英格兰接受自己的计划。英格兰烦躁的抬起头,“好吧好吧,按照你说的办好了,反正我也不会死,我只是脖子会疼一阵儿而已。”有些词穷,英格兰又把刚才威尔士的讽刺原封不动的还给他,毕竟为了所有英格兰的子民,‘牺牲’一下英格兰本人也无妨。
        而这句话的确足够让侯爵满意了,他终于肯平和一下气息,看着英格兰说出自己的计划,“先离开一段时间就好,等他们都忘了这件事,最好等国王驾崩。”对于最后一句,威尔士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说,但没有一丁点期盼这件事早点发生的念头,“你不缺这几年的时间,亚瑟。”这句话也的确没错,“我会给你准备足够的钱,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不过务必和我保持联系,等到适当的,可以回来的时候,我会派人告知你的。”英格兰摇头晃脑的学了一下威尔士罗里吧嗦唠叨的样子,在对方的白眼下停下了动作,感叹一句,“我大概会去欧洲转一圈,很久没见见巴黎的女人们了。”海盗又开始在脑海中描绘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威尔士对此只哼了一声,“啊还有,”海盗一拍大圌腿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以借我一条船吗?亲王号怎么样?”
        听到亲王号威尔士倒吸一口气,想说什么,但又咽回去,换了一副更温和的说辞,“你想要什么船,自己去皇家港口偷去吧。”说完还是忍不住白了海盗一眼,本性难移,“至于剩下有些事情,我会自己去查清楚的。”关于这句话,英格兰则完全没听进去,只想着自己拿到大把的金币之后该怎么去挥霍,亦或是盘算着偷哪一条船的问题,不对,“本来就是我的船,怎么能算是偷?”海盗反驳了一句。
        摸圌摸脖颈上的勒痕,柯克兰船长觉得这算是桩划得来的好买卖。



如前所示 《Anne of Great Britain》中离家的英格兰在本篇中回归[至于中间的过程 可以很明确的说还没有写

字里行间充满阴谋论的故事233牵扯到很多以前的故事 还有后来发生的事情的伏笔[?]其实和其他几篇故事也有点联系吧 不过这里不放链接了 有兴趣去我的主页点击一下‘英格兰症候群’这个引索看一下其他的故事

这一系列的硬伤就是写的时间线很跳跃[...]

虽然列了大纲 但是让我按着时间顺序从罗马时期开始写真的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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