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爱世人了

《恶时辰》

1839年/伦敦

联动:《苏联的最后一天》《俄罗斯的第一天》

 


         在对上目光的第一眼,他便微笑起来——毫无血色的薄唇勾出一个弧度,浮现出一丝意料之中,的确是会出现在那张苍白又冷漠面孔上的真切骇意,还有那双连英格兰都极少见到过的紫色眼眸,此时此刻就看着他弯的恰到好处,浅色浓密的睫毛颤动着,而更为惊骇的是,英格兰竟从那满载寒意的神情中觉察出一丝难以描述的温柔,并且夹杂着不可名状的亲切。涌上脑海的第一想法便是如此的矛盾又怪异,那怕是英格兰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至极。

        于是英格兰索性沉默着,不住的打量起面前这位同僚,以至于完全无视了周遭的环境——无视了诸如白金汉宫这般他早已司空见惯,但却还是辉煌到他无法用具体的言语去描述的会客厅,身旁是穿着华服、头戴花冠的大英帝国的女王陛下,而女王陛下面前尊贵的客人,也是走过这望不到尽头的长廊,穿过数扇沉重的雕花木门才站在此地,身上套着的的斯拉夫式军装虽然与英格兰的口味不符但也足够奢华。当然,并不是说皇储有哪里不好,英格兰脑海中闪过这一想法的时候,他极其不情愿的从他脸上移开目光,短暂且不动声色的再次撇一眼皇储,确认了皇储作为一个斯拉夫人,相貌那怕以英格兰的审美来看,也算是极具少年气息的端正。深色的头发像是任何一位高贵的绅士般服帖的梳起来,在落地窗洒过来的夕阳余晖下趁着反射出金色的光泽,肤色白皙,眉毛很细,且眉峰上挑。棕色的眼睛有些无神,眼角是下垂的,往下看配着那同样走势下垂的嘴角,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忧郁感,而在面部其他精致五官的衬托之下,皇储的鼻子的确是如同斯拉夫人刻板印象般的略显笨重,只能说像是皇储这样的样貌,如果走在伦敦街头大概是要被特意看上两眼的存在——这人的的确确不可能是本地人。更何况作为未来俄罗斯帝国的皇帝,所以也算得上是独特。

        前提是,皇储身边没有这家伙站着的话。实在是遗憾,英格兰眯起眼眸,内心止不住的感叹,那怕是未来的沙皇站在他身边也着实是相形见绌。如果说是相貌,他也远比英格兰生平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独特。不止是那紫色的眼瞳,还有几乎是白,却泛着些许金的发色,而比头发颜色更加寡淡的眉毛几乎要和皮肤融为一体,只有白色浓密的睫毛在紫色瞳孔的映衬下显得极为显眼,还有那展现出极端病态的苍白肤色,着实是毫无血色可言,以英格兰极好的视力可以轻松看到他眼下和脸颊或青或红色的细微血管,仿佛是终年见不得阳光的怪胎。但那怕是披着这副仿佛罹患什么奇怪疾病的皮囊,英格兰却从他身上丝毫感受不到孱弱气息的存在,毕竟他的确要比英格兰本人高上六英寸的样子,反而是那种,难以名状、具有极其强烈,侵略性,或者说是扩散性的,活力?生机?英格兰不知怎么形容,思绪因困惑而开始混乱,说不清那感觉到底是盎然的活力亦或是某种死亡逼近的气息。只是这种……英格兰从未在任何初次见面的某人身上感受到某种,仿佛相识多年又深知对方的亲密感,也从未见过如此真诚的微笑中可以共存着会令人感到惶惶的歹意。

        非要说的话……的确实在是太,太有趣了!

        英格兰注视着他,仿若神游般思索着面前种种,但想到此处,原本淡漠的脸上终于也泛出不加掩饰的直爽笑意,灰色的眸子仿佛被点燃了。而他在看到英格兰回以他微笑的瞬间,嘴角甚至已经扯到一个可怕的弧度,这诡异的场面令在场所有人类感到不适。女王陛下和皇储殿下因身侧人诡异的沉默而停下交流,不约而同的望向自己身边的国家。这时候尊贵的客人看着英格兰逐渐浮现出生气的脸,才终于开口说话,似乎是执意要往湖面投去一枚石粒,他短促的,“噢,”了一声,便以自己那低沉又尖锐的声音,成功在原本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看着英格兰逐渐显现出来的兴趣,他也笑意更深,侧一侧头颅,不肯从英格兰的脸上移开目光,“你就是新的柯克兰公爵?”带着恰到好处卷舌的英语发音在不显得突兀的同时又明确表明自己的来处,说出的每一个单词都非常清晰,还夹杂着一种奇特的优雅,而英格兰确实从这反问中读出了对方想要表达的讽刺意味,但他却丝毫不生气。事实上,不仅不生气,英格兰甚至因为实在太过有趣而想大笑起来,但碍于场合他最终还是选择强压下这股笑意,但还是没有抑制上扬的语调,“是啊,”英格兰不合礼仪的回答道,“我的确是。”

        在得到英格兰回答后,他耐心的点点头,而后转身身边的皇储,同样不合礼仪的,使用自己的母语说了句什么,而女王陛下因为听不懂俄罗斯语言,不快地皱起眉头,皇储察觉到气氛的异样,蹙眉看向女王陛下,看一眼做出出格举动的自己的国家,最终还是带着歉意将目光落在女王陛下身上,朝着陛下微微颔首,以一种与俄罗斯相比更为蹩脚的英文回答,“我很抱歉…”在说出下一句话之前,俄罗斯便打断了他,带着笑意直截了当的向女王陛下发问,“尊敬的陛下,可以将你亲爱的英格兰借给我一刻钟吗?”那语气并非是自己在提出无理的请求,似乎只是例行通知而已。女王陛下必然因为如此这般失礼的对话而感到不愉快,她用蓝色的杏眼带着不加隐忍的愤怒看向俄罗斯,张开薄唇,“可以。”却被身边的人抢先一步回答了,当然是英格兰,还能有谁,女王在闻声的瞬间便转头看向英格兰,愤怒中加了许多惊异,而英格兰却只顾着看向俄罗斯,“你想去哪儿?”说着他往前一步走向他。俄罗斯见状也侧一步,两位国家便直接无视了自己的女王和自己的皇储,转身并肩离开此地,只留给两位尊贵的陛下几句话微弱的余音。

        “……您或许可以带我在这附近转一转。”

        “花园怎么样?”

        “任您安排。”

        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两位国家便不约而同的任性妄为起来,完全无视了来到这里之前,自己的秘书亦或者自己的仆从告知自己,务必要顺从的今晚的种种安排。过分到直接丢下了自己的女王或皇储,英格兰根本没有顾上其他事情,只单纯因自己随心所欲的行径而雀跃起来,而俄罗斯因看到英格兰的雀跃而由衷的发笑,双手背后,微微颔首,隐匿着自己上翘的嘴角,安静的跟在英格兰身侧往后一步,依从主人的带领。两位国家没有顺着望不到尽头的红毯走过那重重木门,而是从大厅角落打开一扇不易被人察觉的暗门,直接走到了会客厅外的长廊。

        在离开女王陛下的视线之后,英格兰便恢复自己那随意的步伐,大咧的往前走着,刚才站定在女王身旁端着的贵族架子轰然倒地。那怕穿着华服,身上也难看出些与公爵相称的气质来,俄罗斯不住的打量着眼前的英格兰,顷刻间便意识到眼前这位亲爱的同僚是与自己何等迥异的存在。那怕并肩走在一起,也仿佛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会明白,只消瞥一眼他们的背影。英格兰比起公爵,却更像是什么商贩的孩子,他步伐随意,走路时候总喜欢晃动着身形,手指或者肩膀偶尔会不安分的抖动着,顶着那头发油也压不下去,乖张翘起的金发,走在白金汉宫的辉煌之下,即使穿着一身华服,也突兀的不让人感觉他不属于此地。但俄罗斯却可以完美的融入…万千烛光照亮金色的天顶,映衬红墙的暖光让他更加趋于鲜活,他静默的往前走着,肩膀仿佛是被无形之手钉在一个固定的高度水平移动,像是个幽灵。

        就算已经觉察到如此迥异的差距,俄罗斯也可以轻易的停在一扇镜子前,并且一把抓住英格兰的肩膀,粗暴的将对方拽到自己身边站定,双手背后,无视镜中倒映出英格兰的面孔,侧目看着他身边,英格兰的侧脸,锋利的颧骨和写满淡漠的灰色眼眸,还是能大言不惭的说出,“原谅我的失礼,但我仍然忍不住说想说,看看您,我们是如此登对。”闻言,英格兰只眯起眼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镜中俄罗斯的侧脸,对他突然的动作没有丝毫防范,连意味不明的言语也没有引起英格兰的不快,他只是略压低些声音的回答,“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几乎不认识你。”

        “是。”对此俄罗斯丝毫不否认,他立即肯定了这点,“但我擅自揣测,那怕是第一次见面,在这一点上您一定与我有相似的感受。”说完,他侧头,回眸看看镜中英格兰的正脸,而后两人一同侧头,看向对方,“什么?”英格兰追问后垂目,等待一个解释。俄罗斯张开嘴唇,却没有急于回答,欲言又止的注视着英格兰,看着他那在眉弓阴影之中的灰色眼眸,先是悠悠的吸一口气,才以气息般的声音吐出一个词,“一种…不可名状的亲切。”说完,英格兰便抬头看向俄罗斯。

        灰色和紫色的眼眸四目相对,三秒之后,英格兰终于忍不住爆发出大笑,笑得让人看不到他灰色的瞳仁,更说不上来到底是善意亦或者不屑,但不管是何种情绪俄罗斯都乐意回以他真诚的微笑,他耐心的等待着英格兰疯狂颤动的肩膀趋于平静,看着他平复气息后擦掉眼角挤出的几滴泪水才慢悠悠的看向俄罗斯,“为什么?”简短的发问带着挥之不去的笑意。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俄罗斯收起他脸上持续的笑意,眯起眼眸,审视起眼前的英格兰来,佯装认真的思考,“或许是因为我从您眼中看到我们…极其相似的本质。”又停顿了三秒,“并且我还隐隐有一种预感——我将会是这世上唯一理解您的存在。”至此,英格兰确信面前的斯拉夫人是在装腔作势的故弄玄虚,于是他便敷衍着讽刺道,“虽然你是个疯子,但我还是欣赏你的自信。”但俄罗斯丝毫不介怀被如此形容,他慢条斯理的回答,“如果我可以向您拿出切实的证据呢?”说完仍然不吝啬赠与英格兰一个侧头微笑。

        “那就快点。”英格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浪费时间。

        在得到准许后,俄罗斯抿起嘴唇,笑意不减的看着英格兰,伸出背后的双手,勾一勾衣袖,右手掌心便滑出一只手柄处有镂空且镶嵌着珐琅的小刀,尤其是刀刃一面开刃,且刀片短,更偏向于拆信刀的类别,在俄罗斯宽大的手掌中显得极其纤细。他动一动拇指,刀刃滑出漂亮的弧度,握住手柄,俄罗斯用利刃在自己的左手随意的划上几下,白色的手掌便多出几道红色的口子,皮和肉裂开,深红色的粘稠血液顺着伤口艰难的往外涌出,看着这莫名的场景,英格兰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转而蹙眉,抬头却看到俄罗斯笑意更深并且示意他往下看的眉眼,只见俄罗斯摊开左手,将掌心的伤口完完整整的展现在英格兰眼前,最长的一道从食指指肚几乎到手腕,只是一眨眼而已,溢出的血液还未淌下掌心便消失不见,所有狭长的伤口从两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趁着还有些许热血可言,俄罗斯用自己淋漓的左手捏住英格兰的脸上,将他的头颅转向镜中,冰冷的手指附上英格兰的脸颊,顺着下巴到发鬓,往上蹭到眼角后,立刻就松了手。接着,他欣赏着镜中英格兰脸颊一侧的红色,从颧骨到嘴角,下巴也没有幸免,看着英格兰冷漠的神色。

        灰色和紫色的眼眸注视着脸颊上那没人急于擦拭掉的红色斑驳,毫秒之间便如同被水稀释般的——从浓郁的深红,变成了泛着橘的鲜红,然后是淡红…最终在英格兰的脸颊上消失不见,丝毫看不出任何存在的迹象,就如同俄罗斯从未用带着血的手指触碰过英格兰的脸颊。接着,俄罗斯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白的像一张纸,就如同刚才从未被刀刃划开一般的。

        紧接着,他笑了起来,再次抬眸,看着镜中英格兰无垢的脸颊,转头。因英格兰也同时转头,两人意料之中的对视,而相较于英格兰此时此刻一扫之前不恭,而是略带凝重的蹙眉,俄罗斯则选择一如之前轻快的对英格兰微笑着,“现在您是否愿意相信我的预感,我亲爱,亲爱的英格兰?”

        “……”

        “您还要带我去花园吗?”

 


前一段和 @泽于世。 聊天时候 提到关于苏苏不可能出个志的事情 所以(……)

《恶时辰》是开头《俄罗斯的第一天》是结尾  如文所示 是剧情莫名其妙私设满天飞的短打(。)含括1839-1992 虽然跨度很大但只会选一些节点写嗯 会把时间点标注的非常明确

lie to me 之后就搞这个本子 大概是这样的空头支票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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