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前海盗出没请注意？

维多利亚女王陛下亲临请屈膝【。

        早晨十点，柯克兰公爵的马车准时出现在肯辛顿宫，他没有迟到。走下马车，英格兰终于见到公爵夫人好好地向他屈膝行礼，身后来站着个管家似的男人，但女王殿下不在——英格兰转念一想，倒不需要陛下也来迎接他。“殿下，”公爵夫人脸色看起来真差，语气听上去都后力不足的调子，“维多利亚在……花园等您。”公爵夫人垂着眼，说时只象征性地抬起手为英格兰指了一个大略的方向。他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杖和帽子递给身后的男仆，自己独自一人徒步过去。

        对于肯辛顿宫来说，英格兰自觉他熟悉这里比自己的行宫更甚，在上次离开之前，他陪着女王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安妮女王。走过花园的石子路，他忍不住放慢脚步，往东面有一片花圃，英格兰曾经很喜欢在那里躺着吹吹风晒晒太阳，从午后睡到黄昏，在黄昏之后被带着寒意的冷风唤醒。现在的季节，草甸长得很好，他眯着眼，看一阵风拂过草地，女王殿下曾经也很喜欢坐在花园和自己的女侍们喝下午茶、玩纸牌。许多次英格兰和女王两人私密的聊天，都是在肯辛顿宫花园那片蜿蜒曲折的林园小路中进行，他为女王陛下推着轮椅，两人边说边走。但现在许多地方都变了，宫殿周边的规划，不论是草场还是花园，都再也找不出一丝原来的影子。他确定自己曾在肯辛顿宫住的那套客房，现在也早已不知被用来干了什么。

        他本没有迟到，但他走过花园花费了好长时间，所以还是迟到了，再加上林园的设计和他印象中的不同，变得复杂许多，他还多抽出几分钟找到那他并不面熟的女王殿下在哪里。他最终在小山丘往下的一条小路口，路旁为防止土地松散而砌的石块上找到女王陛下。英格兰懒得纠结女王殿下站在上面是否安全的问题，她只站在最矮的那阶，不过高出路面一英尺高而已，就算跌下来也没什么问题。他无意也同女王站在石阶上，便走到旁边的小路，和女王陛下面对面，两人相隔差不多三英尺的距离。

        女王陛下独自站在那里，双手放在身前，穿着朴素的孝服。英格兰看到陛下有着一副并不漂亮，却非常出众的面孔——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系着藏蓝的发带，闪烁着的蓝眼，小巧的鼻子，微微张开露出上齿的嘴唇，消瘦的平下巴，白嫩细腻的皮肤。姿态有着一位公主和女王应有的端庄，年轻的脸上却只布满严肃和冷漠。两人本可以平视，但女王陛下却眯起眼眸，高昂头颅，非要俯视他。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先默默地审视对方一番。英格兰双手背后，直视女王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许久间实在太无聊，他放在背后的手指会忍不住敲着什么拍子。所以差距只在于，他做不到像是年轻的女王陛下那样如此有定力，可以纹丝不动地站定这么久，一刻钟？英格兰没看表，反正他只晓得自己没几分钟就开始身形乱晃。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英格兰等待着女王陛下开口。他并非缄默之人，可惜如果对象是帝国新晋的君主，那怕只有十八岁，也要稍微认真一些对待，插科打诨还是放在以后为好。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等待让他烦恼，一点点地消磨他的耐心。许久后，年轻的女王陛下终于肯放过他，开口一字一句地问道，神情带着在英格兰印象中典型德意志式的严肃，甚至还有一些呆板的眉眼，“我听说——你劣迹斑斑？”但这句话却着实引得英格兰发笑，他尽力抿着嘴，抑制上翘的嘴角，低下头还是笑了一下，他抬起头还是带着笑意，看向微启嘴唇的女王陛下脸上些许不满、或者是疑惑的神色，语气还是带着抹不去的调笑味回答：“这得取决于你是听谁说的。”说完，看着女王眨眨眼。

        小小的女王看着英格兰笑意满满的脸，再加上这句俏皮话说出口，脸上有些绷不住，刚才严肃的神情一下被换掉，上翘的嘴角压也压不住，只得侧脸抬手掩住嘴，几秒之后轻咳一声，再转向英格兰就恢复了刚才的不苟言笑的神态。

        气氛再一次沉寂下来，英格兰脸上的笑意随着时间流逝很快就消失，女王又不说话了，他内心思量陛下是不是在故意刁难他，于是决定先发制人，“亚历山德里娜·维多利亚。”他用标准科堡味的德语念出女王陛下的姓名。这一举动引得小小的陛下双手提起裙边往后退一步，惊呼，“你竟敢？！”她说，因惊异而微张着嘴，看着英格兰，弯起眼眸，呵斥，“我可是你的女王！”她提醒面前的人。谁知对面的家伙非但不领情，反倒展开双臂，同样高声地反驳她，发声时还挑衅般地侧头，“那我可是你的英格兰？！”他倒要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女王陛下并没有因这对话产生什么不愉快的情绪，反倒完全扔掉刚才的淡漠，翘起嘴角，而英格兰高抬的双臂也并非毫无意义，他放下左臂，右手更往前伸，脚下也跟着往前踏一步，将手伸到女王陛下的面前。陛下故作冷漠地瞥了一眼，没有立刻搭上去，而是停顿三秒，而后却低头看了个仔细，接着抬头看向英格兰，刚才脸上的笑意已然消失殆尽，她只开口说：“这是阿历斯的戒指。”英格兰闻言手臂僵在半空，他抬眼看着自己拇指上戴着的那枚宝石戒指，“克什米尔宝石。”女王又补充道。英格兰放在戒指上的目光未曾收回，“这是仆人说，公爵会戴的。”他回忆着早上着装时的细节，喃呢般的答复。抬头看着女王，两人目光对视几秒，女王自顾自地双手提着裙摆，轻轻一跃跳下石阶到英格兰身旁。站在一旁的英格兰只得攥紧拳头收回手。但好在女王终于落地，和英格兰一同站在地面。

        两人相隔两英尺的距离，刚才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被一颗冷冰冰海蓝色的宝石降温。再次无言地对视，而英格兰这才看清楚，原来是陛下实在是比他低太多，顶多到自己的肩膀而已。这样娇小的身形衬得女王陛下年龄也要再小上几岁，不管是之前的淡漠亦或是忍不住笑起来的时候，还有刚才提着裙摆轻轻一跃的身姿，实在是一个小女孩的模样。“我听说，”片刻尴尬的沉默后，位高权重的小女孩又发话了，“你是个海盗？”英格兰皱起的眉头还未舒展，但也着实微笑起来，闻言往后退两步。清清嗓子，一手放在腹部，学得有模有样。

        “在幽蓝色的海洋上、藏着我的欢愉——我们的思绪了无边界，我们的灵魂，如此自由！”英格兰高声唱出两句诗，像是在表演什么歌剧，他说完这句，忍不住地动了起来，绕着面前的女王陛下，“去丈量我们帝国的版图啊！再回头看看我们身后的家乡。”英格兰两步便走到女王的身侧，而女王也慢了半拍，笑着，跟着他在原地打转，“这些全是我们的帝国！……她的地位，无可撼动！”

        “我们的旗帜，”英格兰站定，举起一只手，郑重地侧头望着，仿佛掌心真的抓住一只王权宝球高举起来，“就是至高的皇冠和权杖。但凡遇见的——无人敢不俯首。”说完，他快速走到女王的身后，然后抓住她的双臂一下子把她转过来，引得女王陛下一声惊呼，英格兰紧紧攥住女王的纤细的双臂摇晃她的身体，贴近她，好像真在向她发问似的，“这畅快谁能体会？！”

        “绝不是那——贪图安乐、荒淫无度的虚弱贵族。”他自问自答，说完就松开了女王陛下的手臂。“来无所畏惧地遵从心之所向吧！”英格兰在女王陛下耳边小声说道，“我们已然抓住了生命的本质，仿若，获得永生。”他灰色的眼眸转动一下，直起腰，双手背在身后，语气平静下来，“如果终有一死？”带着一丝不屑，“谁在乎是死于刀剑还是疾病。”

        “那足以冲击脉搏的畅快、”英格兰语调上扬，垂眼，双手捧起女王陛下的手背，嘴角带着深深的笑意，下一句话再开口声线都震动起来，“和兴奋的战栗……”低头轻吻一下，灰色的眸子再抬起来，看着女王陛下带着笑意的眼中跳动着微亮的闪光，而女王却在英格兰灰色的眼眸中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肆虐的大火，使她感到惊异，“唯有身处绝境的漂泊者，方能体味。”气尽语毕，英格兰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着面前的女王陛下，一脸正色地解释道，“这就是我，已逝去的海盗生涯。”女王起初只是微笑，而后便忍不住“咯咯”地、畅快地大笑起来，英格兰见状也咧开嘴。两个人对视一眼，顺着花园的小路深处走去。

        “我听说你和阿历斯的关系很差？”

        “呃，我最近会找他谈谈的，陛下。”

        “那你的确应该如此。”

        ……

#文中英格兰念到的取自于拜伦《The Corsair》一诗

#买了《爱人如己》已经看完的大概可以知道这是从下篇的结尾接下来的一个片段。唔。因为一直想写英格兰君主系列的故事，暂且开个头把，有时间了就写一写。

英苏TAG还是礼节性打一下 毕竟是从英苏本里截下来的【】

按你胃 希望各位不要太介意西皮混搭的事情 毕竟我除了左英并没有什么原则可言  只是单纯想写我流英 而且一个人物同时与多个角色有交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文中角色之间的关系感情或者箭头之类的 看客自由心证把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英格兰爱好者and一个在搞国家拟人二次创作的奇怪家伙而已【躺尸